在党中央“十四五”规划《建议》中,第一条重大举措就是科技创新,足见科技创新的重要性。
这些来,科技创新成了一个热门词汇,好像大家都在讲科技创新,不谈科技创新似乎就跟不上趟、就会落伍。何谓科技创新?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甚至很多人可能还回答不清楚,或者认识较为片面。
关于科技创新的概念,各种解释比较多。1912年,美籍奥地利政治经济学家熊彼特在经典著作《经济发展理论》中第一次用动态的视角界定“创新”。他认为,所谓“创新”,就是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即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入生产体系。现在回过头来看,熊彼特主要针对企业来讲的,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个概念依然正确。在这个理论逻辑下,“创新”不仅是一个技术概念,更是一个经济概念。正如:科学是发现,技术是发明,创新是一种产品。
这样阐释:科技创新是原创性科学研究和技术创新的总称,概指创造和应用新知识和新技术、新工艺,采用新的生产方式和经营管理模式,开发新产品、提高产品质量、提供新服务的过程。的解释较为笼统,边界比较模糊,让人不太容易看得懂。
其实,科技创新应该拆分来看,科技和创新之间是有逻辑关系的。科技是创新的基础,只有当科技衍生出产品的时候,才能成为创新的一部分。
科技主要指科学研究和科研开发,追求的是“从0到1”的原始突破,实际上就是“钱变纸”,通过加大研发投入,把资金变成一篇篇在《Nature》《Science》等期刊上发布的论文(paper,既可翻译为“纸”,也可翻译为“论文”,专利证书同样也可看作是一张“纸”),诞生更多原创科技成果。
创新主要指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化,是“从1到N”的裂变过程,实际上就是“纸变钱”,通过畅通科技成果转化渠道,把论文变成实实在在的产品、真金白银的产出。
打个形象的比喻,科技创新犹如一场接力赛,科技成果在实验室诞生,只是跑出了第一棒,下一棒如何接、怎么跑,往往决定了比赛的结果。
从发展生产力的角度讲,科技创新应该包括研发、成果转化、应用的全过程,“钱变纸”可以更好地推动“纸变钱”,“纸变钱”又能反作用于“钱变纸”,进而形成一个科技创新的闭环链条。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核心就在于提高科技创新的穿透力,通过科技创新创造有效需求、引导市场消费、带动产业升级,iPhone手机更新换代速度快就是鲜明例证。
从发展历程来看,有科技无创新,一直是我国的短板、软肋。任正非有一句经典话语:科技创新不能实现产业化,那就是耍流氓。特别是在应用基础研究领域,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成果却束之高阁,那就不可能产生任何价值,这岂不是耍流氓。
清朝年间,康熙的数学造诣很高,还专门请了西方传教士给他讲西学,内容包括天文学、地理学、动物学、解剖学,光听讲解天文学的书就有一百多本。1708年,清朝政府组织传教士们绘制中国地图,后来用10年时间绘制了科学水平空前的《皇舆全览图》,走在了世界前列。但是,这样一个重要成果长期被作为密件收藏内府,社会上根本看不见,没有对经济社会发展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参加测绘的传教士把资料带回了西方整理发表,使西方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内对我国地理的了解要超过中国人。这说明了一个说明问题呢?就是科学技术必须同经济社会发展相结合,学得再多,不加以运用,只是一种猎奇,只是一种雅兴,那就不可能对现实社会产生作用。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在科学研究上频频发力,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从2019年开始,我国超越美国成为提交国际专利申请最大来源国,国际专利技术申请量稳居世界第一。但是,科技向创新转化却不够。
本世纪初,国内大部分城市相继建设大学城,“疯狂”圈地把大学新校区集中到一起。大学城较好地完成了扩招的使命,但受历史局限性影响,大部分大学城没有跳出产学研脱节的怪圈,商业和房地产林立,唯独没有科技产业化用地。大学城作为创新资源的聚集地,作用却未能得到有效发挥,高校科技成果走向市场的进程缓慢。
多年来,一直存在科技成果向现实生产力转化不力、不顺、不畅的痼疾,大量原创成果躺在实验室“睡大觉”。过去,校办企业盛行,成功的并不多。原因是什么?说到底,还是做科学研究和经商办企业有很大不同。高校专家教授不懂市场、缺乏资金,投资机构不懂技术、缺乏信息,两者互动对接不够紧密,以致高校科技产业化严重滞后。做科学家很难,当企业家也很难,如果把两种身份都压在身上,那是非常累的。
现在,高校科研人员热衷于申报课题科研经费,满足于发论文、评职称,却不善于通过科技成果转化形成市场主体。有三个方面原因。第一,高校科研评价标准单一,科学研究大多到论文阶段就结束了,或者依靠学术成就评选教授、院士;第二,高校专家教授不懂工艺流程、工程材料和技术标准,加之获取资金支持难度大,实验室的科技成果“向前走”就基本走不动了;第三,大型企业都有自己的创新链,对原创成果不太感兴趣,也不愿建设工程化中试基地,科技成果转化的“桥”就断了,这就注定科技成果很难从“实验室”走向“生产线”、从“书架”搬上“货架”。
20世纪90年代,很多高校教授团队下海经商,因企业运营困难,后来又陆续返回高校当教授了。推动科技成果产业化,关键得靠一帮企业家、工程师进行市场化运作,需要金融资本介入,教授团队肯定推动不了这件事。科学研究的事情交给科学家,市场的东西交给企业家,科学家和企业家优势互补,产学研合作才会出现成效。
科技创新要有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不能漫无目的。与科学家的科学探索不一样,市县区和企业抓科技创新都有一个硬约束的边界,那就是效益。重点是打通科技向创新转化的通道,把科技与创新更好地连接起来。
一般而言,基础研究、原始创新应当由“国家队”完成,包括高校、科研院所及大型企业,市县区及其辖区内的企业几乎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和能力。因为基础研究投入大、耗时长,市区县则应把科技创新的着力点放在应用基础研究和科技成果转移转化上。脱离产业搞科技创新,不实际、不经济也不可能长久。比如,华为每年研发投入达1300亿,才可以掌握5G核心技术。
因此,我们经常讲,“推进‘政产学研用’一体创新”“破除科技与经济‘两张皮’现象”,说的就是科技产业化的道理。只有把科技创新真正落到产业发展上,才能有效释放创新驱动的原动力。抓科技创新,一定要奔着发展产业的目的去,把出发点和落脚点放在高新技术产业生成和培育上。这既是情怀,更是担当。